《教会》 扎根教会 服事教会 建造教会
文/陆昆
圣经里有一个惊人的奥秘，这奥秘用两句经文来表达，一句是“大哉！敬虔的奥秘，无人不以为然，就是：神在肉身显现”（提前3:16），还有一句是“为这个缘故，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这是极大的奥秘，但我是指着基督和教会说的。”（弗5:31-32）耶稣基督道成肉身，这是个奥秘，这个奥秘是指向身体的。而基督对教会的爱——与之联合成为一体——这也是个奥秘，这个奥秘实际上仍然指向基督的身体。所以就圣经而言，教会是贯穿始终的一个奥秘，是神计划的伟大奥秘及核心。
一、教会：极大的奥秘
神计划的核心是福音。创世记中就讲了福音，神照着他的形像造人而且造男造女。于是，人不是被造成单个的人，而是在与神的相通之中成为人。神喜悦与人同在，并且神把人带入人自身没有资格获得的与他的深深的相交之中，这其实就是福音。人犯罪之后，神在人还没有离开伊甸园时就宣告这个福音，说人需要回归与神同心这样亲密的关系，这是借着“女人的后裔”。之后，亚当给他的妻子取名叫夏娃，就是“生命”的意思。没有死的威胁时，亚当不关心生命，但是罪让他意识到死的威胁，死的力量已经抓住他，这时他开始寻求生命。为什么亚当称他的妻子为生命呢？因为他知道按照神的计划，生命不是从亚当自己而来，而是从“女人的后裔”而来。紧接着我们看到圣经不断地宣告神怎样让一个代赎者以自己的牺牲成为人类的代赎，然后通过他的死，神接纳人。所以，我们可以说福音是神计划的核心。
但是当我们说福音是神计划的核心的时候，它从一开始就是指向“族群”。旧约中，神召唤亚伯拉罕，是因为他要从亚伯拉罕形成一个族群。后来他建立以色列，称以色列为祭司的国度——如同祭司，整个以色列民族要在神面前分别出来，要在万族和神中间作为中保做代求的工作。此时神计划的核心表现为一个以血缘为特征的信仰共同体。在新约中，神计划的核心是教会，圣经称教会为神的百姓、神的羊群、神国的国民、神的家，神的殿……其中一个相当有意思的表达是把教会比作新妇和妻子。教会整体是有人格性的存在，她是基督的新妇，基督是她的新郎。婚姻是一件相当具有人格性的事情，完整的一位和完整的另一位竟然结合，这个结合是爱的结合，是盟约的结合。圣经用婚姻的关系来表现基督与教会的联合，而且说这是极大的奥秘。还有一个类似的比方：身体，基督是元首，我们是他的身体，这个身体同时又是圣灵的殿，这个身体同时又是新妇。我们一起作为基督的身体，而我们彼此作为同一个身体中的肢体。
这一系列象征性的形象是圣经特有的比方，它们有一些共同的特点：
首先，这些喻像都是可见的。圣经没有将教会比作节奏，圣灵比作旋律，它用可见的形象作比喻。因为教会的现实存在就是可见的，她以可见的方式把不可见的奥秘表现出来的。这奥秘是内在的事实，就是“以马内利”，我们与基督同在，基督以道和圣灵与教会同在；通过道和圣灵，基督以可以感知、可以交往的方式活在教会中。因此，教会是基督与他的百姓同在的地方，因此，也是神和他的百姓同在的地方。教会是一个结果，是基督以代赎的方式，除掉了人和神之间的拦阻之后的结果；人被带到神面前，神临到人并且是作为主、作为君王、作为父甚至是作为朋友、作为迎娶新娘的新郎临到人，这结果就是教会。因此，教会本身就是福音。教会是福音，换言之，没有教会福音就不是现实。福音的实现，福音的落实，福音的成就，就是教会。教会是以可见、可感的方式实现的神与人同在的地方。因此，教会自身是福音，教会不单单传福音，教会自身就是福音。
“这是极大的奥秘，但我是指着基督和教会说的。”保罗这样说。
其次，葡萄树和葡萄枝子、新郎和新妇、头和身体这一切比喻都有共同特征，就是联合与“相交”。真正的“同在”不是空间意义上的在一起，而是在彼此认同的状态中交往。约翰福音17:22-24中说：
你赐给我的荣耀，我已赐给他们，使他们合而为一，像我们合而为一。我在他们里面，你在我里面，使他们完完全全地合而为一，叫世人知道你差了我来，也知道你爱他们如同爱我一样。父啊，我在哪里，愿你所赐给我的人也同我在那里，叫他们看见你所赐给我的荣耀；因为创立世界以前，你已经爱我了。
神和他的爱子耶稣之间有着毫无拦阻的相交，如今这个相交通过耶稣和门徒的关系而扩展为神和众人的关系。神和基督之间没有拦阻的相交、基督藉着担当人的罪而饶恕人的罪所成就的基督和我们之间没有拦阻的相交，现在变成神和基督徒之间没有任何拦阻的相交。相交是一种交往，是能够彼此交换心意、拥有能力等。相交是生命里面发生的事。
约翰一书1:1-3中使徒约翰宣告说，他传给他的受信人的，不单单是信息而是交情——我把我和基督相交的情分传给你们，而这位基督是我们所听见、所看见、亲眼看过、亲手摸过的，这个生命现在已经显现出来，他原来与父同在，而且显现给我们，现在我们把他传给你们，使你们与我们相交，而我们是与父并子相交的——父与子相交，子与使徒相交，使徒与使徒所照顾的众基督徒相交，结果父与子与众基督徒相交。这就是福音。一个就他自己的生命完全不配、完全不可能但实际却只有一个出路就是必须回到与神的联合的人，他在自己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却藉着与使徒的相交，信使徒所宣讲的信息，进入到使徒所具有的与基督的联合，而使徒们进入的是基督所具有的与父的联合；于是，基督怎样与使徒联合，因信使徒所讲的信息而信基督的这个人也就跟使徒一样与基督联合，与父联合。这是两千年前的事，也是现在的事。
今天，教会中的很多人不了解或不愿意面对这些事，而更倾向于设想信仰是个人跟神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我们个人和神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一定要有关系只有一个关系，就是作为被造物却悖逆了创造主，因此在他面前无法站立，应当承受永远的灭亡。但是发生了一件事，在你个人和神之间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关联的情况下，基督进入到你里面，他把你一切的罪担在自己身上，结果他在神面前成了只能被神弃绝的，如同你一样。基督在十字架上喊叫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离弃了他？为了你。通过神对基督的离弃，我们发生了与神的关系；所以，信仰不可能直接是你和神之间的关系，信仰是通过基督而发生的。而且，即使通过基督，信仰也不可能是你个人和神之间的事，因为基督救的不是单个的人，而是教会。教会是福音的实际，不是个人的信心是福音的实际。
人从被造之时就不是个体，而是共同体。所以圣经上说“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创1:27）第一个人是和一个异性亲密相处的，这是历史上被造的第一人，此后的人都是从这个关系里面延伸出来。跟信仰相关的一切事在圣经中的表达都是由其自身就是共同体的神向着被造成为共同体的人发出的。旧约圣经的神有时会表现为复数，按照原文，这个字可以用中文的“神们”勉强来表达，但是，这不是说有多位神的意思，而是“庄严复数”——重大的场合出现“神”的时候，不是单数而是复数。为什么？因为表现神的重大决定、重大行动时，他是作为三位一体的共同体出现的。而他向着人、临到人时，却是临到在共同体中的人，就是教会。所以，信仰是共同体的事，是自己就是共同体的神和神百姓的共同体的事。换言之，三位一体的神和教会这叫福音。我们看到神喜欢以身体的方式临到我们，所以他成为肉身临到这个离弃神、因此也被神弃绝的世界，现在这同一位神仍然作为身体临到这个弃绝神并被神弃绝的世界，为要寻找失丧的人，这时什么表现为这位神的身体呢？是教会。
神用教会这个外在的方式吸引他的百姓，使百姓与自己相交，且用这个外在的方式保守他的百姓存留在这个相交中，这实际上是使徒约翰对教会作的描述。神内在于教会中并外显出来，以听得见的方式，以看得见的方式，以摸得着的方式。神把我们保护在教会中，神定了安息日的诫命，所以如果礼拜天不去做礼拜，我们心里会不安。有些教会非常体恤人，说“不来就不来吧，不要紧，你不来神也在你家里和你同在”，这个实际上是害他，使他在软弱中没有可依靠的。不在教会之中，信仰有如图纸上的房子，没有根基、没有柱子、没有屋顶。在教会中，我们被保护在与神的实际的关系中，我们在教会中被教导、被训练，甚至我们在教会中做错事情的时候，教会通过责罚，使我们留在和基督更深的关系里面。通过教会，我们蒙保守，获得作为神百姓的一切恩惠。
二、基督藉着道与圣灵在教会中
与世界上一切的组织结构不同，教会不是人因为意识到一种需求需要被满足而设立的，而是神因为有要做的事所以在地上设立的。很多人承认教会是美好的，于是他就把自己一切的期待投放在教会中；但是，教会比那个更超越。其实就本质而言，教会有一种非人间的特点，因此她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教会确确实实能够满足人最根本的需要，但是，这需要是神向着你的生命有要做的事，所以在你觉察到的期待以外。为了建立我们，为了把我们彻底地从虚妄、悖逆的疾病中救出来，神设立教会。当我们试图了解教会是什么，一个非常重要的要点就在于必须客观地在神的设置中认识教会，而不是在自己的欲望、要求、期待中去认识教会。
当我们问教会是什么的时候，我们首先要问的是使教会成为教会的是谁。新约圣经中第一次出现“教会”两个字是在马太福音16:13-19。这段经文告诉我们，教会建立在对基督的正确的信仰告白上。[2]如果教会没有一个运行有效的小组，多少算是一个残缺的教会；如果一间教会不够相爱，可以说是一个相当糟糕的教会；但是若一个教会没有对基督的信仰告白，它却既不是残缺的教会，也不是糟糕的教会，因为它根本不是教会。决定一个教会是不是“真教会”的因素是对基督正确的信仰告白，这正确的信仰告白不是来自人的认识（因为耶稣说“这不是属血肉的指示你的”），而是来自神自我启示的道；所以，使教会成为教会的，实际上是神自己的道。
新旧约圣经就是这道。圣经是神自己宣告的话语的汇集，是记录下来的启示，这是教会得以建立的道。圣经里的每句话都是这道，但是当这句话被正确地解释、或者说被理解为对基督的宣告和见证时，才是被正确理解的道。因为基督自己说，无论旧约圣经还是新约圣经都是在为他作见证。教会是“被建造在使徒与先知的根基上”，这句话和“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含义相同。使教会成为教会的是神自己的道，这道见证、显明耶稣基督，耶稣基督也藉着这道实际临在于教会中且掌管教会，因此教会才是基督的教会。基督以他的道重生我们，以他的道使我们成长，以他的道在各样的引诱、试探、危险中坚固保守我们，并且藉着他的道给我们很确定的应许，这道也通过圣灵实际住在我们里面。我们因此是教会。
教会之所以为教会，本质就在于神的道，而一个教会要想兴旺，关键也是神的道要进入并且兴旺。使徒行传中讲到教会从建立到兴旺的过程，虽然也伴随着热切的祷告、非凡的爱心、火热的敬拜，甚至教会制度的建立，但一直有一个固定的用语“神的道兴旺起来”（参徒6:7，12:24，19:20）。兴旺是与生命的源头连在一起，是基督的道在教会当中，是基督的道在圣徒当中。更多的查经小组，更多的个人研经，更多的对话语的确认和顺服，也因着确认和顺服而有的更深的确认，更深的确认生发信心、对神的感激和爱，也因此自然就发出赞美、敬拜、爱心。
圣经提到在教会中运行的道常常是和圣灵并行。以弗所书2:22说“你们也靠他同被建造，成为神藉着圣灵居住的所在”，之前19节则称我们为“神家里的人”，所以我们进入教会就等于到了神的家。神怎样住在教会中？藉着圣灵。与旧约百姓相区别的、新约教会最本质的特点，是教会中所有神的儿女都有圣灵的临在和永不离开的内住，而且这是可经验的。圣灵成为我们内在得救的凭据，引导我们认识耶稣基督的福音，他也给我们动力使我们去宣讲这福音，甚至使福音宣讲带着使人认识和悔改的权能。若有人仍然硬着心不悔改，那时圣灵会带来外显的记号：神迹奇事；对于能够顺服的人，成为他信心的一个辅助，对于还不肯悔改的人就成为定罪的外在凭据。但是，圣灵绝不单独行动，而是和道一同行动，甚至可以说，在新约圣经中道和圣灵有时可以被看做同一回事。
“神所差来的，就说神的话；因为神赐圣灵给他，是没有限量的。”（约3:34）基督说神的话，为什么？因为他完全拥有神的灵。所以在基督的工作中，基督的宣告和基督的灵是一回事。而在约翰福音6:63中，基督说：“叫人活着的乃是灵，肉体是无益的。我对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灵，就是生命。” 这不是说我们的身体没有用，而是说真正的信服不可能从原有的生命生发出来，要想领受福音，重生是必须的。耶稣说从肉身生的就是肉身，无论怎样努力，原有的肉体生命中生发出的一切特质不可能因为努力到了一个程度就转化为灵，从灵生的才是灵。使我们得以活在神面前的是灵，那什么是这灵呢？耶稣说：“我对你们所说的话。”
路德非常强调神藉着道管理教会，加尔文强调神藉着道和圣灵管理教会。就圣经整体而言他们说的没有区别，因为道就是神，话就是灵。对话语的信靠和顺服不可能从肉体生命里来，而是从灵生命里来，教会也是一样；教会之所以为教会，是因着道和圣灵在其中。
三、基督徒委身教会才真正连于基督
罗马书12章是对基督徒生活的劝导：
所以弟兄们，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事奉，乃是理所当然的。不要效法这个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变化，叫你们察验何为神的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我凭着所赐我的恩，对你们各人说：不要看自己过于所当看的，要照着神所分给各人信心的大小，看得合乎中道。正如我们一个身子上有好些肢体，肢体也不都是一样的用处。我们这许多人，在基督里成为一身，互相联络作肢体，也是如此。按我们所得的恩赐，各有不同。或说预言，就当照着信心的程度说预言；或作执事，就当专一执事；或作教导的，就当专一教导；或作劝化的，就当专一劝化；施舍的，就当诚实；治理的，就当殷勤；怜悯人的，就当甘心。（罗12:1-8）
这段经文是从“所以”开始的。圣经里的逻辑是所有对人的行动的教导都是以神的计划和对神的行动的启示为前提——神做了这样的事，所以你们要如此行。那么，我们为什么必须把身体当做活祭献上？因为：弃绝了神的人已经被神弃绝，并且等着将来的审判，我们在律法之下、在肉体中凭着行为、功劳无任何出路；但是，神不是在律法中，不是在人的努力中，不是因着人的行为、功劳，而是在福音里、在圣灵里、在信心里，以他的恩典施恩给我们，使我们靠着基督白白称义；并且，神使他的灵进入信他并得以称义的人里面，保障这人永远维持和他紧密的关系，此后，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什么能使这人和神的爱分开，因为这爱是在基督里的；并且，这一切都按照神毫不改变的计划进行，以至于当时整体拒绝了福音的以色列，也没有丝毫逃出神的计划，他们拒绝福音的结果是救恩临到外邦人，而外邦人兴起就激动以色列人重新起来寻求神，末世的时候，以色列全家也都要归于基督。神自己给予，自己夺取，这一切都表明神的智慧和大能，因此，保障了你的救恩永不失落。
“所以弟兄们，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把身体献上，当做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事奉，乃是理所当然的。”反过来说，我们不如此事奉，不把自己献上，那是逆情悖理的。然而，当整体教会软弱的时候，在教会中如果有人渴望更热切地献上自己，这人在很多自己软弱、不确认福音的人看来，显得不是理所当然，而是逆情悖理；相反，把福音放在一边，却被这些人视为过着一种相当平衡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在如此颠倒的世界中过平衡的生活该怎么过。在圣经里，对福音不可能也不应该作百分之九十九的回应，更不可能作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的回应。罗马书12:1用献祭的方式表达我们的献身，而且是活祭。有时我期待会有一个特别的逼迫令我殉道，因为这可以终止我无休止的和肉体的争战、软弱、失败，里面的煎熬、痛苦，但是神要你做的事不是这样，不是要你“一死殉道”，而是让你“一生殉道”。
此时，委身变成了最直接的第一要求。向什么委身？紧接着3-8节讲的是教会生活。对福音的回应，对神的献身，与基督的联合、信靠和顺服，最直接也最重要地表现为向教会的委身。实际上，当一个人没有委身在具体的一间纯正教会中的时候，我们不可能说他已经信了而且是与基督联合的。因为信基督具体表现为他是与基督联合因此加入了基督的身体。
人之所以在与基督的联合中有他特有的荣美，是因为他是基督身体的一部分。有人以为自己美却不肯连于身体，这是在失去真正的生命关联。他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设想自己其实连于元首，但是他不连于其他的肢体，而且把这个看做更正常、更正当的，是保持自己自由的爱、自由的敬拜、自由的圣灵感动等等的前提，这其实彻底违背了基督徒生命存在的本质——共同体。身体之为身体是一个生命贯穿的整体，没有生命真正连通的肢体那是可怕的残肢。因此，只有在连接于教会、成为基督身体的一部分时，我们才在福音里被成全，我们对基督的回应才真实，我们的生命才确切，我们的救恩也才有所应许的明确的保证。很多人觉得自己一周六天半的时间在社会上，只有半天的时间在教会中，因此，教会是生活中很边缘的部分，更重要的生活是在社会上；但是，圣经的逻辑跟我们经验中觉得理所当然的正好相反，对福音的回应和献身，必然直接要求的是对教会的委身，这是最重要的。
有人说，我尊重教会，但是我不尊重任何具体的单间教会，也不委身在单间教会中，因为世上的教会都是败坏的。如果说世上的教会都有败坏的成分，我是承认的，因为这就是教会的特点，教会就是圣洁的神以他的接纳、饶恕、赦免来使败坏的人与他同在的地方；但是，因此不去教会，哪怕宣称自己会读经祷告并遵行神的话，也是不行的。首先，因为圣经自身就要求我们“不可停止聚会”。其次，当一个人说“我尊重神的教会”的时候，他必然是指既尊重神整体的、无形的、永恒的那教会，也必然是指具体的地方教会，按照圣经，地方教会是教会，它里面有教会所有的一切的价值、尊荣、神的同在、全部的恩典。哥林多前书1:2中，保罗“写信给在哥林多神的教会，就是在基督耶稣里成圣，蒙召作圣徒的，以及所有在各处求告我主耶稣基督之名的人。基督是他们的主，也是我们的主。”保罗写信给非常具体的一间教会，这间教会问题很多，但被称为神的教会；保罗也称这间教会中的信徒为圣徒，并且称他们在基督里成圣[3]，有基督所赐的一切福分。若你归属的教会是一个遵行纯正的福音真理的教会，那么你就应当在这里认出神的权柄和临在，然后委身在教会中，信靠顺服。而这个也成为你的益处，因为神设立教会，是为了使你得救恩，且永远在教会中被保证。
四、神通过教会实现其救赎的旨意
委身于教会，是和神使教会存在的目的相关的。神以其恩慈和智慧的计划设立教会，教会为三个方向而存在：
第一，教会是为神自己而存在的。神通过教会临在于这个世界中，神通过教会说话，通过教会行动，通过教会命令，通过教会保守，通过教会给予，通过教会收取，神所做的一切关乎生命和敬虔的事都是在基督里赐下的，也因此都是在基督的身体中显明和成就的，都是在教会中，且通过教会做。而他设立这一群百姓是要求他们事奉他，教会是为尊荣神、事奉神、敬拜神而存在的。礼拜天是七日的头一日，是一周之始，不是说我做了礼拜，这一周过完了，而是说从这一天你的一周开始了，不是用一周中的半天敬拜神，是从这个半天开始在一周中敬拜神。周复一周的半天表示你是以基督为首的生命。
第二，教会是为着成全圣徒而存在的。神通过教会与他的百姓相交，也使他的百姓彼此相交，而在这一切中，神的百姓要丰盛而且成熟，这包括圣徒间的相交和教会中的训练。藉此我们经历神、认识神，被改变而学像基督。而且在明知道有受伤害的可能性的时候，我们突破封闭的自我，然后在非常真实的伤害中学习饶恕、接纳、担当；而正在于此，我们体验神的同在，体验神爱人的能力，体验圣灵的能力，体验从基督来的赦免，并且在话语中确切地进深，也被话语规范，形成内在的纪律和品格。
第三，教会是向着世界而存在的。我们已经不再属世界，而是被神迁入他爱子的国度，但是正如神通过教会向你曾如此行一样，神要通过你继续向着世界如此行。教会是向着世界的，对此很多人讲教会应该致力于社会公平，我不觉得这是绝对必须做的，也不是必须你做的，而是可以在衡量中做的。但是，有一样是哪怕你不能做也必须要做的，就是福音宣告。因为教会在本质上是为了向世界宣告福音而存在的。在耶稣的时代，很多人找耶稣，而耶稣有的时候躲开他们，为什么？耶稣说：我是为传神国的道而来的。（参路4:43）当人们对耶稣的期待和要求会影响他传神国的道的时候，虽然耶稣有能力满足，却有时宁可躲开他们。教会最本质、最核心的事，不是给人们饼，虽然魔鬼要求耶稣这样做；也不是夺取这世上最高的权利，做这世界的王，用天国的理想统治这个世界，虽然魔鬼也要求耶稣这样做；也不是用什么方式争取自己的权利，使自己处于更安全的地步，虽然魔鬼也曾要求耶稣这样做。这些都不是耶稣到世上的目的，因此也不是基督的身体在这世界的目的。教会在世界，是为了向不信的世界传神的道。
五、基督徒委身教会才进入神的心意
教会是向着神存在的，教会是向着圣徒存在的，教会是向着世界存在的：这是教会存在的目的。因此，教会的功能自然也就与这目的一致，而当我们说基督徒要委身于教会的时候，也必然包含这样几个方面：
1、基督徒委身于教会意味着委身于基督徒的相交
这样的相交当然要求制度和秩序，圣经要求教会生活要按照规矩行，但是规矩不是本质，规矩只有当它保障本质的时候才是对的东西。规矩是外在的，它把基督徒内在的动力展现出来，并落实和保证它。那内在的动力是什么呢？是在基督里面爱的相交。约翰福音15:9-12中，耶稣基督说：“我爱你们，正如父爱我一样，你们要常在我的爱里。你们若遵守我的命令，就常在我的爱里；正如我遵守了我父的命令，常在他的爱里。这些事我已经对你们说了，是要叫我的喜乐存在你们心里，并叫你们的喜乐可以满足。你们要彼此相爱，像我爱你们一样，这就是我的命令。”基督徒的爱来自于被爱的动力。世上人的爱也有他内在的动力，是来自于他被爱的需要。很多人也以这样的心态进入教会，他自己没有救恩里面的被爱体验，却感受到被爱的需要，于是他呼唤爱。
但爱不是呼唤来的，基督徒的爱是发生在被爱体验里的，只有被爱体验里的爱才是圣经说的爱。这个被爱体验是在十字架上发现神对你的心意：我这样一个败坏的人，神为了让我永远与他同在，把他的爱子舍了，这怎么可能呢？但他实实在在地成就了这件事，把我从罪恶中、从必要灭亡沉沦的结局里迁到他爱子的国度，并且看我如同爱子一样；我完全不配被爱，却被极大地不可思议地爱着，我为此生出欢乐、感激，而在这里面爱就发生。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被爱的？是在根本不配被爱的情况下被爱的，所以，如果你发现你的伙伴是根本不配被爱的，在那里有你的责任，神喜悦你去爱这根本不配被爱的人。
基督徒在深切的被爱体验中发现神的爱，也发现自己不爱伙伴是不可思议地遭致神的忿怒。神虽然立意饶恕我们的一切，但是他对那绊倒人的人怎么说？没生下来倒好。没生下来倒好是什么意思？是指他有永远灭亡的危机。但是，完全没有能力爱的人，因着被爱而学着相爱，就会爱了。我在教会中的体验是：人一旦以恨的心作决定，这个决定必然是错的。有一次，一位同工面对一位有些让人头疼的组员，他作一个决定试图把他从让人头痛的状态里面隔开，我就警告他说：“无论你作的决定对不对，先把恨除掉，然后你试着用爱来作。”用爱来作的决定仍然可能出错，但是人在这种情况下学会爱时，生命被改变，喜乐也会出来，见证也会出来，确信也会出来。
所以，当我们说委身教会时，意味着委身于具体的交往团契。我确实认为只有真实地委身小组的人才从圣经灵性的意义上算是委身于教会。你想知道自己在教会里合神心意到什么地步，有一个比较简单的检测标准，就是有多少人会连累你。你在躲都躲不开的地方面对这些人，也让这些人躲都躲不开地面对你，在那个过程中你去确认神的爱在你生命里的能力。必须委身于实际的团契相交你才算是真实地委身教会。
神说“你们要完全”，不是“你要完全”而是“你们要完全”，神要求的完全不是要一个残缺败坏的人在今生达到品格上完满的恢复，而是使他在一个共同体内，在爱和接纳的过程中形成共同体的完全。这个命令在路加福音里被表达为“你们要慈悲，像你们的父慈悲一样”（路6:36），其中的含义是：以仁慈的心接受别人的弱点和伤害，并且再把自己向人交托时，形成一个完全的彼此扶持、充分经历基督的临在的共同体。你必须在这样一个爱的共同体中，才能真实地经历这爱。
2、基督徒委身于教会意味着委身于敬拜
这当然意味着我们要参加主日敬拜，并且投入在主日敬拜中，但是不止于此，参加主日敬拜并投入于敬拜，这是以生命投入于敬拜的结果。敬拜来自知道神的荣耀的敬拜者，对临在于基督徒群体中的神的荣美有由衷的体验，由此发出欢呼、赞叹、感激。所以，如果你没有对神的荣耀的体验，不可能真的进入到敬拜里。敬拜就是归荣耀给神，而按照圣经整体的概念来说只有神是荣耀的，因此不可能将神之外的荣耀添加给他；因此，按神所是的对待他，将他当得的归给他，就是归荣耀于神，按照神所是的描述神，这就是赞美。一旦人心因着救恩被圣灵打开一点，稍稍瞥见神的荣美，我相信他的整个魂魄理应被这位神的荣美射中，以至于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是能够被人看为荣美的。而神这样的荣美以非常不可思议的方式在十字架上显明出来，而且不是向所有人显明，而是向他拣选的人显明。对别人来说十字架不是荣美，而是屈辱和失败，但蒙拣选的人在那里发现神的智慧、能力、荣耀、爱。
归荣耀于神也是按照神所是的显明他。按神所是的对待神与按神所是的显明神，这两者就人的行动来说是一回事，都是指信靠、敬畏、顺服，敬畏神、顺服基督、效法基督，这就是向世界显明神的荣耀。因此，在世人看为荣耀的地方和世人看为屈辱的地方，基督徒都一样能够荣耀神。能不能荣耀神，不是由人是否以为荣耀来判断，而在于你是否按神所是的对待神。很有意思的是，很多人试图夺取世上的荣耀来显明神的荣耀的时候，世人反倒瞧不起他，因为看出这人孜孜以求的其实跟他们不信的人一样；相反，为基督的缘故而舍弃世上的荣耀时，对一些人来说却成了敞开的窗户，使他有机会在那里瞥见真神的性情，以至于敬畏、面对，甚至带来救恩的机会。
当我们归荣耀给神而不是求从人来的荣耀，那时候敬拜发生，所以委身于敬拜实际上是指信靠顺服的生活。而在实际的生活中有时会意味着把教会正式的敬拜生活看得郑重。在过去的教会传统中，贫穷的在田野劳动的底层基督徒往往有一个特别的规定，一件衣服穿十年，但是只在礼拜天穿，一回来就把它整整齐齐地收起来。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去见神理应比见省长穿得更郑重一些。我不觉得这样行事是必须学的，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心是必须效法的。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训练学习敬畏神。一般的生活细节虽然本身不必然表现这种敬畏，但是当内在的敬畏形成我们生活中的一些准则时，确实会经历敬畏神成为了我们的性情。
3、基督徒委身于教会意味着委身于训练
委身于训练的人和不委身于训练的人在同一间教会中成长的进度不会一样。其实拦阻人看见教会设置中神的意图的是他的骄傲，他把自己看得比整个教会更重要，更有权柄、智慧和为自己作决断的能力。人向来有自高的倾向，但是这骄傲从根本上不在于自高的天性，而是没有认出在那一群自己瞧不起的人当中住着神。如果一旦认出这点，因此觉察到在教会最卑微的设置中有神自己的决定和安排而谦卑地接受，那必然获益。当然，这不是指向任何一个称为教会的群体，而是指有纯正的教导的群体。
4、基督徒委身于教会意味着委身于事工
哪些人有在福音里事奉基督担当圣工的使命？哪些人蒙了做神工的呼召？简单地说，是基督徒，是基督徒在教会中蒙受了教会所有的圣工的使命和呼召，不是小组长，不是教牧，不是某传道，而是你。圣经里凡是写到教会时都是指这教会的主体：每一个教会里已经重生的基督徒，而这教会作为整体蒙受了使命。“惟有你们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这里是说你得救了，然后——“要叫你们宣扬那召你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彼前2:9），你身上有了命令，要去宣扬召你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每一个基督徒从本质上讲都蒙受使命的呼召，什么时候蒙受的？决志接受基督的时候。因此在一个人刚刚信主时就要向这人传递福音的使命和呼召。
有个弟兄和我说他想做传道人，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蒙传道人的呼召，他问我该怎么办。我说你首先需要确认自己有没有作为基督徒而蒙召。我就问他以下几个问题：第一，你确认基督是神的儿子，神通过他的死和复活带你脱离罪的刑罚，并且带你脱离地狱的永火，把你安在天上永远稳固和荣耀的地方，把永生赐给你了吗？这给你带来能够胜过世上任何忧愁的力量，并极强的蒙爱的感激吗？这个要点确认的不是作为全时间的工人蒙召，而是作为基督徒的信仰清不清楚。第二，你确信这福音临到你不是通过人的技巧，而是这道自身的能力，因此你爱慕福音的道，想要更确切地明白这道吗？你以很大的爱心爱护这福音的道吗？第三，你心里面有对失丧的灵魂和在教会中因为对道不确切而软弱的信徒的很深的负担、怜悯，以至于渴望更好地受造就以便能担当不信的人和教会中软弱的人的灵性需要吗？我说如果答案都是肯定的话，你可以暂时不考虑是否蒙召，而是先比较热切地追求，并且把你现在的状态跟你的带领人讲，让他为了你的成长给你一些建议。清楚自己作为基督徒的呼召和因此而有使命感这是重要的，因为这不单单是涉及到能不能担当神的工，而是涉及到有没有确切的得救。
每个基督徒都在救恩里直接蒙受使命的呼召，从信的那天起他就是作为福音工人存在的，此后才是恩赐、配搭的问题。教会里面有不少人受了很好的教育，说人的事头头是道，说神的事就颠三倒四，那不是说他缺乏一般的才智，而是生命没有经过真正的扭转，对神的话缺乏尊重，实际上也缺乏相应的投入。如果真的明白这福音怎么通过道临到你而清楚地知道这道是世上唯一的安全正道，你要开始进入非常不一样的生命体验。在社会上，你能在那里建立很多人的信心，在教会里，你也因为有对道和教会作为身体的关注和理解而成为很好的工人。圣经里没有说对道没有关注但有行政恩赐的人可以做长老，在圣经里，教会都是以对救恩深切的关心和理解，而且善于用纯正的道教导人作为对同工最基本的要求。圣经没有说你想当长老是野心太大太骄傲，圣经鼓励人们追求教会里的职分，但不是通过竞争来追求，而是以渴慕、顺服、事奉、成长来追求。渴慕的意思是认出这是圣工，是神看为美善的善工，于是去追求。长老和牧师的职分不重要，但是像长老和牧师那样事奉是每个弟兄应该期待的。
要委身于使命。你做世上工作也是作为基督徒来做，而不是下班后才做基督徒。你工作的结果会让按照神形像造的人得益处，因此那个服事是神看重的。基督徒的工作观是服事神的工作观，所以里面要求真正的投入，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工作中做到尽善尽美才算是好基督徒，将一切时间投入到工作中的人，都做不到尽善尽美，如果这样做基督徒就没有时间去亲近神，没有精力关注更重要的存到永远的工作的果效。工作作为我们最基本的职分，是我们应该相当努力的，但是它从属于更高更确切的目标，我们是在那个目标里面做所有相关的事情。我有一位老师，他其实是一位出色的传道人，但是他在一所大学里做电子工程学的教授，他讲课一个学期只讲两门课，每周讲课要讲6个小时，然后他一周带八个查经班，但是他跟我说他投入备课改作业的时间远远多于投入在查经班预备的时间。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对他说：“看起来电子工程学还是蛮重要的啊。”他笑着说：“那个东西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学好了也不能上天堂，学不好也不能下地狱。”“那为什么您投入的时间精力比准备查经还多？”“我是学校的老师，这个地方我做不足，我不可能得人的信任，对学生来说老师在这个地方不诚实，别人就不相信他讲的是诚实的道。”在神面前忠实是担当神的工非常必要的因素。
一个基督徒必须事奉，他必须投入到福音圣工里事奉，他必须以教会为中心来事奉。为什么？因为他就是神的员工。世界的人数比教会多，世界的领域包含的层面好像比教会广，但是神的中心不在更大更广的地方，而在他所拣选来要娶为新妇的那一小群人中。圣经里面把一生一世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看为是何等大的幸福，神的心在的地方你一定要把你的心归在那里。神不是不向世界做事，但是神单单通过教会把他整个的计划完成；虽然整个世界都是神掌管，但神只住在教会中，所以你的心也应该如此。
六、结论：委身教会就进入极大的奥秘
基督徒生命的一切实际都会具体而微地在基督的身体里面，因为教会就是基督在尘世的属天身体。在里面，可见的与不可见的如此不同，却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一起，如同在基督人性的身体中是其神性的本质一般，所以，神在肉身显现，宝贝在瓦器中承载，永生在今生延展，天国在尘世隐藏又向属他的臣民显明，生命在必死的身体里发动，灵藉肉体行动，使人在今生就以可见的方式觉察并且经验到超越者的临在。唯独在教会中，藉着教会，人会以实实在在的方式进入与基督的联合，并被保守在这个联合中。大哉，敬虔的奥秘，无人不以为然！
[1] 本文整理自作者讲道录音。——编者注
[2] 有关这段经文具体的解经请参看作者《以门徒训练为中心的教会牧养》一文，《教会》，2011年9月第5期，总第31期，第40-49页。
[3] 这里“圣”直接的意思不是指完满或超越，而是指绝对区别于他以外的一切。严格地说只有神是圣的。神是创造主，别的一切都是被造物，神是永恒、无限、至圣不变的，别的一切都是暂时、有限的。从原来的归属中分别出来、单单归属于神的也就被称为圣。原来我们是属世界的，现在不属这世界了，原来我们与神隔绝，现在被分别出来单单属于神。因此我们是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