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期刊 2008年09月号(总第13期) 影响人“心”的力量

影响人“心”的力量

文/迈克·艾姆雷特   译/高晶   校/小卫星

 

引言

 

有多少次你会听见被的人这么对你说:

 

  • “我会发脾气是因为他瞧不起人!”
  • “难道太太对我不尊重的时候,神还真的会要我用牺牲的爱去爱她?”
  • “当丈夫伤害我、忽略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尊重他。”
  • “我会精神抑郁,是因为脑子里某种化学物质的分泌不平衡。”
  • “长期忍受着慢性疼痛的煎熬,我都已经绝望了。”
  • “你根本就不能想象我作为一个CEO所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又有多少时候,你自己也是在这么说、这么想的?这一类陈述里的每句话都在试图表达:是某个具体的环境因素影响了当事人对该事件的回应方式。事实上,被辅导者的“心”会受到各种影响力的试探验篇文章的主旨就是要描述人的心灵,让他们或者以合神心意的方式去回应,或者以不合神心意的方式去回应。因此,去了解这些影响力,是辅导事工当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我们可以用三个范畴来思想这些会对人心产生作用的影响力:个人内在的影响力、人际之间的影响力,和超个体因素(extra-personal)的影响力。换句话说,能塑造“人心对事物回应方式”的因素可分为三类:身心性的(somatic),关系性的以及社会文化性的。[1]“心”在此指的是“人生果效的驱动中心”和“道德中心”。本文的主旨,是要建立一个实用的图表,用以解释“心”和前述三种影响力之间的关系。但愿这个图表可以帮助辅导者和被辅导者避免两个极端:要么忽略我们生活所处的环境;要么断定是环境决定了我们的生活方式。这两个极端最终都会阻碍符合圣经原则的改变过程,并且删减了福音转化生命的信息。怎么说呢?

 

忽视坏境对我们的影响,我们就不能了解被辅导者;不能道成肉身地去向他们表达基督的爱;也不能真正明白对方的信念和动机是在什么样的处境中被表达出来。但是,如果我们认定是环境的影响力决定了我们的行为,那么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自我合理化、推卸责任,或者宿命地认为自己没有改变的希望。接下来的图表和讨论,将试着在两个极端的中间找到一个符合圣经的立场。

 

个人内在的影响力:“身”与“心-灵魂”之间的互动

 

圣经认为人类是由两种不同的本质所组成——有形的身体和无形的“心”或灵魂;终其一生,这两部分都将不可避免地彼此相连。但是,我们要怎样向前来接受辅导的人们解释这个圣经真理呢?通常我会先画下面这个图(图1):

 

符合圣经的人观,肯定了人有“内在”和“外在”两个部分;并且这两部分是作为一个整体活在神和他人的面前——不论是公义地或不义地。而圣经中经常提及的“心”这个字,指的就是人的“内在”。在新旧约里面,“心”所指的都是人基本的内在倾向:要不就是守约顺服地,要不就是背约悖逆地活在上帝面前。这个字所要表达的是一件事实:人类在本质上是彻头彻尾的敬拜者,不是敬拜创造主,就是敬拜被造物——正如罗马书第一章所强调的。因此,从根本上来说,人类的本质是道德性的,是活在造物主面前的受造者(creature-before-Creator)。“心”这个字在此完整地捕捉到了这个本质。[2]

 

圣经中还用了一些其它词汇,像是:灵(spirit)、灵魂(soul)、心意(mind,译注:合和本或译为“尽性”的“性”)、意志(will)、良心、隐藏的自我,和内在的本质[3]等,来反映人有“内在”或“盟约倾向”的层面。尽管这些词汇的意思并不完全相同,但基本意思却是一致的;它们也一起形象地描绘出这个层面的重要性。

 

如果“心”是人灵性/道德生活的所在之处,那么思想、情感和想要行动的意愿就是由“心”所发动的。换句话说,思想、情感和意志皆源自于“心”。是心在思想、在记忆。[4]是心在感受、在体验。[5]是心在选择、在行动。[6]心所发动的思想、情感或意志,会藉由“身体”这个媒介予以实现。“身体”执行“心”的愿望。每一个思想、情感或行动的抉择,一定会在物质的层次(大脑/身体)上表现出来。若不透过“身体”,我们“心”里的活动就没有办法展现在身外的世界里。“心”是启动者,“身体”是中介者;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下表示(图2):

 

“身体”是“心”运作的环境;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这个环境可能是“健康”,也可能是“疾病”(或者有程度上的差别)。荷尔蒙可能是平衡的,也可能是失调的。一个人可能是健全的,也可能是残疾的。然而不管是在哪一个环境里,作为站在上帝面前的一个人,他/她都需要对那个环境做出回应——并且,这个回应是由“心”所发动的。这意味着,当我们可以用道德的/盟约的字眼(义的或不义的)来谈论“心”的时候,却不能用同样的字眼来谈论“身体”。作为媒介,“身体”本身并不是罪的来源;但我们可以用软弱/刚强、局限性、依赖性[7]等字眼去探讨它。这里的讨论并不是在暗示一种终极的二元论:一个部分的我(心)在犯罪或顺服;同时另一个部分的我(身体)只是消极地去执行“心”想犯罪或顺服的欲望。当我们犯罪或顺服的时候,我们的“心”和“身体”是一起去犯罪或一起去顺服的。人的存在包括了物质和非物质的元素,两者完全融合在一起。但我们一定要注意,圣经中从来没有清楚地肯定人的“身体”会启动道德性的活动。这种道德性的“启动”,乃属“心”的范畴。

 

我们要信靠神还是要拜偶像,最终不是由“身体”来拍板决定。它最多只能影响我们的“心”去做出义的或罪的抉择。圣经虽然肯定“心”是主动的,对神有反应的,同时却也没有忽略“身体”对“心”的强大影响。这些影响小至一夜没睡或普通感冒,大至脑部创伤、瘫痪、被癌细胞折磨得疼痛不已的身体,或因阿尔兹海默症[8]而正在萎缩的大脑——甚至也包括让人感觉很棒的强健体格。“身体”这股强大且重要的影响力试验着“心”的回应方式,可用下图(图3)来说明:

 

最重要的问题是:当“身体”以其软弱、有限和依赖,对“心”施加种种压力——也许是极大的压力——的时候,我们和被辅导者会怎么回应这些压力?是顺服神的?还是不顺服神的?

 

我们必须尽量把“身体的压力”和“心的回应”区别开来,才可能有智慧地辅导别人。当我们呼召人们顺服神、负责任的时候,要考虑个人的身体能力或/和弱点。对于那些明显属于生理现象(骨折)或明显属于道德-灵性的问题(奸淫),比较容易处理。我们会呼召后者悔改认罪,却绝不会要前者“悔改”他摔断的腿![9]但在其它的情况里(包括精神医学的问题),我们就需要更多的智慧(以及在某种程度上持有恰当的保留态度)去区分“身体”和“心”所承担的角色。

 

对辅导员和被辅导者来说,这个图示会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分类整理原则。例如,有位被辅导者总是担心他每天必须接触到的办公物品——电话、复印机、传真机——的清洁程度,于是他来找你抱怨这种反复出现、持续不断的忧虑。他害怕这些东西可能已经被污染。但当他试图忽视或压抑这些侵入脑海的想法时,就会变得更焦躁不安。他发现用酒精反复地擦拭办公用品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焦虑,但是这样的循环每天都会在不同的情况下重复发生。这个人已经为此丢掉了好几个工作,现在他又面临着被解雇的危险。心理医生已经给他开了乐复得(Zoloft,即盐酸舍曲林,一种抗抑郁药——编者注),但是效果不大。你应该怎么看待他的问题呢?这是“心”的问题?还是生理的问题?或是两者兼有?

 

用圣经的分类法来看待“身体”与“心”,可以让那些乍看之下应该是“纯属身心性/生物性”的数据资料,得以被重新诠释。事实上,《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DSM)会给前面提到的这位被辅导者贴上强迫症(Obsessive Compulsive Disorder, OCD)[10]的标签。因为世俗的生物医学模型没有“心-灵”的范畴,只能“看见”肉体的部分;所以它必须针对被辅导者的问题,给出一个生理性的病因,并且(通常)要求一个生物性的疗法。“身体-大脑”才是问题。这个人是一个受苦的人,没错,但绝对不是一个罪人。

 

可是圣经却从来没有这样简化问题!它要求我们既要审视潜在的身体软弱,也要审视从心里发出来的罪。福音的丰盛并不适用于一般人所讲的那种“心灵”;而是要作用在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身上,他们有着对具体生活处境的挣扎,和具体的“心”的问题。健全的圣经辅导必须要走在这条钢索上:承认生理影响的真实性;同时摒弃任何轻视人是活在神面光之中(coram deo,表现在对第一和第二大诫命的顺服上)的世界观。换句话说,信心和悔改从来就不是发生在真空里,而是在各种向“心”挑衅的特殊生理压力之中被表达出来。

 

经过详尽的资料收集之后,一个填上了细节,将“心”的问题和“身体”的软弱区别开来的图,看起来会像这个样子(图4):

 

人际之间的影响力:关系所扮演的角色

 

同一个图也可以继续扩充,将关系性的影响力囊括进来。尽管以生物模型(“先天”重于“后天”)来解释人类行为,是现今世俗模型的主流;然而在定义一个人的时候,“有意义的关系”所扮演的角色,依然被认为颇具影响力。[11]一个男孩在酗酒、疏远的父亲所带来的不愉快里成长,成人之后的他,从一段关系换到另一段关系,渴求一份从未得到的肯定。父母控制欲强、要求完美,使得一个女孩在厌食症里一点一点地消瘦。一个被虐待的孩子,后来成为虐待孩子的父母。经验仿佛在大声地呼喊:“我”或好或坏,都是被其他人—他们的信念、言语,和行动—给塑造出来的。

 

虽然圣经也肯定他人的影响力,但是却没有说这些影响力能决定我们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能决定我们在具体情况中会如何行动。别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后天的条件,就像先天的本性一样,都受到“心”的限制。别人可以制造一个环境,使我们变得更容易或更难顺服神,但至终他们不能强迫我们的“心”(我们自己)去犯罪。[12]并且,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们不会因为被别人的罪捆绑,而不得不用罪去回应他们。同时,基督的福音对那些深受伤害的人来说,就是一剂良药。救主基督的恩典与怜悯和被辅导者的处境同样丰富、多彩而深沉。我们越是了解被辅导者生活中所受的人际压力,我们也就更好地被装备去使用福音的真理,并且能够给出合宜的意见。[13]

 

 

超个体因素的影响力:社会和文化所扮演的角色

 

这一点在许多方面其实是前面讨论的延伸。我们身边的人对我们的“心”会有更立即和直接的影响。但是文化思潮对身处其中的我们i1aonal所产生的影响则是比较间接的。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好好展开来讨论的问题,但我们也可以简要地说:福音道理也是要去挑战并救赎世上文化所建立起来的规范。社会-文化的因素试图塑造我们自己和被辅导者的“心”;因此,正确地去评估和理解这些因素,是智慧和爱的表现。加尔文形容我们的心是一个“偶像制造厂”;并且,确实如此,即便我们被孤零零地困在海岛上,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世界的影响力如何帮助了这个偶像制造厂的建造。

 

这是对辅导员发出的一个请求:去了解自己和被辅导者身处的大环境所带来的挑战。圣经作者并没有用大量邮寄的形式,把一种“口号式的真理”传送给神的子民。圣经中的每一卷书,都是针对救赎历史当中某个具体时空处境之下的某个具体受众所写ji。福音真理的教导不是在人际关系/社会文化的真空中进行的;各方的挑战都在给神子民的“心”施加压力,要他们或者顺服神、或者不顺服;我们必须敏锐地意识到这些压力。[14]同样地,当我们和被辅导者分享那转化人心的福音时,也必须了解他们实际的生活处境,好让福音重新诠释他们的经验,清晰他们的视力,学会透过神的眼光来看待生活。

 

那么,意识到人际之间和超个体的影响力,将如何帮助对我们更具体地理解前面那位被辅导者的经历呢?也许看起来会像这样(图5):

 

还有其它的具体细节也可以填进来,“心”与“身”的互动关系部分也一样。这么做能帮助这个人在这些特定的处境中与恩典和真理相遇。

 

 

结论

 

上面的图表是一个辅助工具,一方面帮助我们分辨被辅导者所面临生理的、关系的,和社会文化的影响力;同时也坚称:这些影响力并不能决定被辅导者的回应方式。明白这些分别,会使得福音的长、阔、高、深更有可能被慈爱地、合乎真理地、智慧地、有效地稳扎在他们的生命里。最终,我们必须帮助被辅导者看见那已经走在我们前面的救赎主——基督耶稣;他是我们的大祭司,是为我们的信心创始成终的那一位。耶稣和我们一样,曾经在各种环境下(生理、关系、社会文化)受到各样的试探;可是他却没有犯罪。那么我们的回应又该如何呢?“所以我们只管坦然无惧地来到施恩的宝座前,为要得怜恤,蒙恩惠,作随时的帮助” [15]。在需要的时候,怜恤与恩惠随时可得——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能够以盼望来面对压在我们生活中的各种影响力。

 

 

 

作者简介

 

迈克•艾姆雷特(Michael Emlet),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博士,曾作为全科医生行医12年,威斯敏斯特神学院(WTS)道学硕士,基督教辅导与教育基金会(CCEF)辅导员。本文译自Understanding the Influences on the Human Heart,《圣经辅导期刊》(The Journal of Biblical Counseling),2002年冬季号。

 

[1] 从世俗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三种影响力可被归类为:“天性”(Nature,身心的或生理的因素)和“教养”(Nurture,混合了狭义的关系性和较为广义的社会文化性的影响)。
[2] 参:民6:5;书22:5;撒上13:14;撒上16:7;代上28:9;诗14:1(和许多其它的诗篇);箴4:23;箴27:19;耶24:7;太5:8;太6:21。
[3]参:结11:19;太10:28;西1:21;约7:17;来8:10;罗2:15;彼前3:4;林后4:16。
[4]参:创6:5;申8:5;箴2:10;弗1:18;弗4:18;来4:12。
[5]参:创6:6;利19:17;箴13:12;箴:14:13;箴24:17。
[6]参:出25:2;路6:45;弗6:6。
[7] Edward T. Welch, Blame it on the Brain? (Phillipsburg, NJ: P&R Publishing, 1998), 40;(中译本参阅爱德华•韦尔契《都是脑神经惹的祸?》台北市,台湾:华神出版社,2004,44页)。全书旨在探索“心”与“身体”的关系;并且对于如何服事有生理问题或可能有这方面问题的人,提供了非常实际的应用。书中的第一部分相当深入地探讨了与人论有关的基要真理。本文乃尝试以简单的图解来呈现它们。
[8] 老年性痴呆的一种,多发生于中年或老年的早期,因德国医生阿尔茨海默(Alois Alzheimer)最先描述而得名。症状是短期记忆丧失,认识能力退化,逐渐变得呆傻,甚至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编者注
[9] 当然,“断了一条腿”这个情况本身在道德上是“中立”的;但它也可以变成一种情境,让心在其中以“赞美、信靠神出于智慧和爱的旨意”去回应;或者它也可以变成一种情境,让人在当中埋怨、怀疑神的美善。
[10]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Washington, DC: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2000), 4th ed., text revision, 456-463.
[11] David Powlison, “Biological Psychiatry,” Journal of Biblical Counseling 17, no. 3 (Spring 1999), 2-8.
[12] “但各人被试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欲牵引诱惑的。”(雅1:14)
[13] 请思想,使徒保罗多次将福音的真理应用在具体的教会人际冲突/关系里(例:罗16:17-18;林前3、5、6、12章;加2:11-14;弗4-6;提前3,5;腓利门书)。
[14] 这一点也可以用医学方面的比喻来作说明。两位病人也许有同样的问题(比如高血压)需要治疗。然而,在开药之前我会从各方面的因素来考虑药该怎么开——高血压的严重程度、病人的年龄和人种、是否同时有其它的健康问题、花费和药物的副作用、该药物和病人正在服用的其他药物会如何互相影响。同样地,面对两位有相同“心的问题”(比如怒气)的被辅导者,我们的处理方法也会视个人情况而有所不同。对一个开车时容易对前面的车不耐烦或容易因为被超车而发脾气的男人来说,“生气却不要犯罪”(弗4:26)在他身上被应用出来的时候,会和一个不断受到丈夫言语虐待的女人很不一样。
[15] 来4: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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