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刚
哥尼流·范·泰尔(Cornelius Van Til)是美国费城威斯敏特神学院著名的护教学教授。1895年生于荷兰。10岁时移民美国。1925年毕业于普林斯顿神学院,获神学硕士学位。两年后获普林斯顿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8年任普林斯顿神学院护教学讲师。1929年,普林斯顿神学院走向自由派,梅钦(John G. Machen)毅然率领部分老师脱离普林斯顿,成立了威斯敏特神学院。范泰尔追随梅钦到威斯敏特,任护教学教授,凡四十余年。1987年安息主怀,享年91岁。
范泰尔在护教学上的最大贡献,在于强调人认知时前设的重要性。故他所开创的护教学学派也被称作“前设学派”,与传统所谓之“证据学派”相对。而后现代哲学因为同样强调人认知时前设的重要性,故有时范泰尔也被认为是后现代思潮的先驱。然而这些都是很大的误解。
范泰尔的护教学思想其实根植于其改革宗的神学传统。与很多常见的偏见相反,在改革宗神学传统中,福音真理不是单独割裂开的教条堆砌,各教义之间有紧密的有机联系。因此,在范泰尔看来,对基督教信仰的辩护不能用分步走的传统方式,而必须作为一个整体来加以辩护。而在这个有机整体的系统当中,圣经作为上帝的启示,占有无与伦比的崇高位置——事实上,圣经在我们认知中的地位是如此崇高,以至于是“自明的”。这就是范泰尔的护教学有时被称作“前设护教学”的原因。
但如果深入思考,我们就会发现,这虽然与我们通常的“前设”观念有重叠之处,但它涵盖的范围其实更广。一方面,因为它对圣经真理作为一套有机系统的强调,所以不是后现代哲学所反对的“基础主义”。在这一点上,它的确与后现代哲学有相通之处。但另一方面,它其实比后现代哲学所谈论的“系统”还要深刻,所以能避免滑入后现代哲学所陷的泥沼之中。这个深刻性在于,它探究的是人类拥有知识所需要的超验条件。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超验护教学”是更适合的名字。这与康德的“超验批判”的确有类似之处。
比康德高明之处在于,范泰尔强调本体论和认识论之不可割裂的联系。在这里,基督教关于罪的核心观念在范泰尔理论中的重要位置就显露出来。当然,这与改革宗的神学传统其实是一脉相承的。从本体论的意义上来说,重生的人和未重生的人都处于同一个上帝所创造的世界之中。所以重生的人在生活中的每一点上,都可以向未重生的人见证上帝的荣耀和福音的合理性。但另一方面,因为堕落的现实,重生的人也清楚地意识到,尚未重生的人会在认识上面不断地寻求与上帝的启示相反的解释。因此他的见证对未重生的人来说,往往显得“没有说服力”。问题的根源,范泰尔告诉我们,在于因罪对理性的影响而产生的本体论和认识论之间的断裂。所以范泰尔发现,我们在护教中只能用“间接的”方法,即对未重生之人的认识论一直深入挖掘,追问其知识的超验条件是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发现反教者的不一致性,从而揭露出其“自称为聪明,反成了愚拙”(罗1:22)的本象。然后我们才指出,只有圣经所启示的三位一体的上帝,才能提供这种一致性。
所以总结来说,范泰尔的护教学并非反对证据的使用,也非全盘否认传统方法的价值——他其实不过是提醒我们,因为罪的缘故,这些论证可能对罪人显得“没有说服力”。而更重要的是,既然这种抱怨其实来自罪对理性的影响,我们就不能、也不必因为罪人的抱怨就迁就他们,从圣经的立场上退让。这种退让,在范泰尔看来是致命的。毕竟,范泰尔提醒我们,最后真正使人能信的,是拯救罪人,使他重生的神。这当然不是放弃理性的争论或者否定福音的合理性;而不过是说,我们在为主所“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竭力地争辩”(犹1:3)以后,需要把结果谦卑的交托给主。到这里,头脑的知识和生命的实际就联系起来了。
作者简介:
赵刚,美国加州大学物理学博士,费城威斯敏特神学院在读博士。